他走到一边：“好，你现在在哪？会场里都在议论你和林蓓面都没露，你快点回来。”顾挽柔如遭雷击，脸色煞白。 她机长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坐上了最近一班回老家的飞机。 路上，顾挽柔不断安慰自己，爷爷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当她赶到医院时，老人就躺在病床上，形如枯槁。 病房里，邻居见她回来，附到老人耳边：“老顾，你孙女回来了。” 爷爷的眼里瞬间闪过一抹亮光，强撑着抬起手。 顾挽柔立即上前，紧紧握住：“爷爷……” “囡囡，咳咳咳！”老人看着她，回握的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到底……还是知道了……” 顾挽柔心如刀锯。 她死死咬紧牙关，不停的摇头：“都怪我，要是我能早点发现……”

顾挽柔想要多说些什么，可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了一样，怎么都不能再发出声音。 爷爷感受到手背上的湿意，挣扎着抬高手拭去顾挽柔脸上的泪水：“是爷爷没用，不能再陪伴囡囡了……” “别、别苦了自己……” 话还没说完，老人的手就无力垂下，停止了呼吸。 顾挽柔慌张的紧抓着他满是褶皱的手：“爷爷？！” “爷爷！你别吓我……爷爷您醒醒啊……” 还是毫无反应。 这时，一旁的邻居开了口：“昨天医生就下了病危通知书了，老顾一直吊着口气不肯走，虽然他不说，但我们都知道，他啊，是在等你！” “还好，你来了，他……也死得瞑目！” 听着这些话，顾挽柔感觉自己仿佛被撕裂，无穷无尽的悔恨和绝望将她吞没。 她号啕痛哭，捂着老人的手：“对不起，爷爷，对不起……” 邻居也偷偷抹泪：“老顾的遗物我们都没动，你看什么时候回去收拾收拾吧。” 说完就转身离开。 顾挽柔跪在病床边，看着没有声息的爷爷，心如刀绞。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过来让她办理老人的死亡证明。 顾挽柔过去了才发现爷爷的身份证还在家里，只能返回去取。 站在门前，她忽然想起前两天自己回来时，爷爷还站在巷子里扫雪。 怎么如今就…… 热泪又涌了上来，顾挽柔深吸了口气压下，推门走进了屋子。 她打开抽屉翻找爷爷的身份证，刚拿起，却发现最下层放着一个上了锁的盒子。 钥匙就插在锁芯里，像是没来及取下。 盒子上还用胶带粘了张纸条，歪歪扭扭的写着：“不要囡囡发现。” 她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张弃婴收养证明！ 上面婴儿的名字赫然写着——顾挽柔。 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父母早亡，从没想过自己竟然是爷爷领养的孩子。 心上的钝痛被放大，宛如被万箭穿过。 没有血缘关系，爷爷却含辛茹苦的将自己养大，而她自从当上飞行员后，除了打钱，就没有再陪伴过爷爷。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7 顾挽柔无力的跪在冰冷的石板上，悲恸欲绝。 直到天色渐沉，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医院，办理了爷爷的后事。 第二天早上，爷爷入土为安。 顾挽柔才朝家走回。 不料刚到街头，就看见姜璟彦穿着黑色的大衣站在巷子口，肩头落满了雪花。 四目相对，静默无言。 顾挽柔垂眸别开视线，越过男人走入巷子。 擦肩而过的瞬间，姜璟彦拉住她：“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从没想过和我说发生了什么！” “你在乎吗？”顾挽柔嗓音很淡，“如果不是这次，你连我有爷爷这件事都不清楚吧？” 姜璟彦喉咙一哽：“我……” “姜璟彦。”顾挽柔打断他的话，“要是没有温纯，你会考虑娶我吗？” 姜璟彦沉默。 顾挽柔了然，她抽回手：“我们结束了。” 她语气决绝，也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 姜璟彦目送着她单薄的身影从身边掠过，径直走进院子，关上门…… 这一刻，他心里无端升起些慌张。 姜璟彦快步上前，抬手准备敲门，却被手机的“叮咚”声阻止。 是航司发来的任务，他犹豫了一瞬后，匆匆离开。 屋内，顾挽柔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静默伫立了很久很久。 直到接到经理打来的催促电话，她才急忙赶回京都。 抵达神航大楼时，正好清晨。 姜璟彦被临时调走，原本的合飞任务只能让顾挽柔一个人执行。 她带着姜璟彦的乘务组登机，照常告别塔台，驾驶着神航1673冲向云霄。 半小时后。 神航1673途径一片海域，却突然被一股强气流裹挟！ 右侧引擎熄火，飞机极度倾斜。 霎时，客舱里的哭喊和惊叫此起彼伏，绝望裹挟住整个神航1673。 驾驶舱内。 顾挽柔一边拉住操纵杆，缓和飞机下降速度，一边试着重启发动机。 可无论怎么尝试，二号引擎都毫无反应。 她只能调整方向舵，降低飞行高度，同时打开通讯：“塔台塔台，神航1673于公海上方遇见不明气流，2号发动机熄火，请求救援。” 然而，和塔台的通讯断断续续，已经来不及等到指示再做反应。 顾挽柔看了眼下方宽广的海域，犹豫一瞬后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她按下对讲：“乘务组发放并协助乘客戴上降落伞，等飞机平稳下来，立即组织跳伞！” 一边的副机长有些犹豫：“机长，乘客没有跳伞经验……” 顾挽柔严肃打断：“发动机点不燃，呆在飞机上也是死，跳伞还有一条生路！你也出去协助乘务组。” 她坚定的声音给了机组成员一针强心剂。 目送着副机长走出驾驶舱，顾挽柔减少飞机动力，尽力稳住机身不再倾斜。 与此同时，乘务组开始协助乘客跳伞。 三分钟后，对讲机传来温纯的声音：“所有乘客均已撤离。” “机组人员撤离。”顾挽柔再次开启自动驾驶，艰难起身拿下降落伞。 正要穿戴时，却看见温纯站在舱门旁，看着手里的降落伞发愣。 顾挽柔眉头一拧：“怎么不跳伞？” 温纯呆呆抬头，声音微颤：“被刮破了……” 顾挽柔神情一顿，果断将身上的降落伞取下递给温纯：“用这个。” 温纯难以置信：“我用这个，你用什么？” 作为乘务长，她比谁都清楚这是飞机上最后一个降落伞！ “保护每个机组成员是我身为机长的职责。”顾挽柔直接将降落伞给温纯系上，一把将她推出了舱门。 无人注意，驾驶舱内对讲机正闪烁着绿光。 她们的对话同步传到了塔台。 众人目瞪口呆，没人想到，顾挽柔竟然会选择放弃自己生的机会，救下温纯。 执行完任务回来的姜璟彦也没想到。 听着传声筒内传来巨大的噪音，他心急如焚：“快安排救援队去支援！” 他失控的声音引来众多探究的目光。 同事忍不住问：“姜机长，你为什么那么关心顾挽柔？她不是小三吗？” 姜璟彦呼吸一窒，沉声解释：“她不是！” 众人难以置信，面面相觑。 “那您和温乘务长……” “我和她三年前就结束了。”姜璟彦急声催问，“救援队呢？出发了吗？到哪儿了？！” 没人回答。 所有人都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神航1673。 顾挽柔艰难的回到驾驶舱，她靠在座椅上，转头看向舷窗外。 白云缥缈，飞机直坠下去的海域深蓝，像是另外一片天空。 和最爱的飞机一同奔向死亡，或许是她这辈子最好的归宿。 飞机下坠的这几秒钟，顾挽柔脑海里闪过很多，最后定格在爷爷紧握她的手上。 爷爷，很快，我们就能再见面了。 这一次，我终于可以陪你很久很久了…… 机舱里，姜璟彦的嘶吼声断断续续从对讲机中传来。 “顾挽柔，你听得到吗？” “顾挽柔，你别放弃，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 顾挽柔喘了好几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按下通讯：“很抱歉，神航1673已无法返航。” 话落，巨大的撞击声突然响起，通讯中断。 与此同时，在姜璟彦的目光下，塔台监控屏上属于神航1673的信号红点，骤然消失—— 第11章 塔台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姜璟彦双眼通红，捏着耳麦的指尖泛白。 骤然失去的感觉让人难以承受。 他整个心像被泡在冰冷的海水里，又涨又痛。 经理抬手拍了拍姜璟彦的肩膀：“第二波救援的队伍就要出发，想去的话，就去看看。” 他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快步朝着塔台外走去，跟着救援的队伍抵达失事的海域。 海上已经有船只正在打捞乘客。 姜璟彦看着四处飘散的飞机残渣，对顾挽柔的担心都快要抑制不住。 他按下通讯：“我要下去，打捞神航1673。” 经理沉默了会，最终还是答应：“注意安全。” 直升机扔下梯绳，让姜璟彦降到船上。 大副走过来，轻声安慰：“我们已经打捞了尾部，驾驶舱还在寻找，但是很有可能已经解体，没有找到机长的踪迹。” 姜璟彦失神的望着海面，脸色微白。 半响后才说：“我要亲自去看。”9 大副只能叹了口气，安排了一搜小船把姜璟彦带到神航1673的坠落中心。 机尾倒着插在海面，机翼已经折断，前半部分被埋在海里，毫无踪迹。 姜璟彦眼底闪过痛意，他脱下机长外套，对着海面一跃而下。 “噗通”一声，小船的驾驶员吓了的脸色一白，立即拿起对讲：“船长，神州航空又有个机长跳下去了！” 墓园空空荡荡，女人凄厉嚎啕，陡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