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四千元的提议腊月二十九，舅家的客厅里，暖气开得十足，却挡不住空气里的寒意。

陆沉坐在角落的旧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茶，茶色淡，像他在这个家的地位。

今天是家族年饭，舅父陆建国坐在主位，表哥陆振东穿着崭新的貂皮大衣，翘着二郎腿，

正和几个亲戚吹嘘自己“又搞定了一个拆迁项目”。“沉子，你那房子，最近涨了不少吧？

”陆振东忽然开口，语气像在问天气。陆沉抬眼：“嗯，听说要拆迁了，评估价大概四百万。

”“四百万？”陆振东嗤笑一声，转头对众人说，“你们听听，四百万！他一个人住，

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卖了，换个两居，还能剩不少。”舅父皱眉：“卖了干嘛？

那是他唯一住房。”“我出四千块。”陆振***然说，声音不大，

却像一记耳光甩在所有人脸上，“你把房过户给我，我给你四千，怎么样？亲情价，

不让你亏。”客厅瞬间安静。陆沉的手指微微收紧，茶杯晃了晃，水洒在裤腿上，他没擦。

“你……你说多少？”他声音很轻。“四千。”陆振东重复，咧嘴一笑，“怎么，嫌少？

你一个外姓人，住我陆家的房子，这么多年饭白吃的？这房子要不是我爹收留你，

你早睡桥洞了！”几个亲戚低头喝酒，没人说话。舅母在厨房喊：“菜好了，吃饭了！

”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饭桌上的一个玩笑。陆沉站起身，把茶杯放在茶几上，说：“好啊，

四千就四千，明天我去办手续。”众人一愣。陆振东笑得更得意了：“行啊，沉子，识相！

明天我带你去房产局，快的话，下午就能过户。”陆沉点头，转身走向门口拿外套。

“你不吃晚饭了？”舅父问。“不了，公司还有点事。”他拉开门，冷风灌进来，

吹乱了他的头发。门关上，客厅里爆发出笑声。“这孩子，总算懂事了。”舅父叹气。

陆振东端起酒杯：“来，庆祝我明天白捡一套四百万的房子！”没人注意到，

陆沉在关门的瞬间，眼神变了——那不是屈辱，是冰封已久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喷发的裂口。

他走在雪夜里，手机打开录音功能，回放刚才的对话。

“我出四千块……你把房过户给我……”他听着，嘴角慢慢扬起。四百万的房子，

四千块的报价。这不是交易，是羞辱。而羞辱，是复仇最好的引信。

他拨通一个号码：“苏律师，是我，陆沉。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下，房产过户中，

有哪些‘合法但致命’的漏洞。”电话那头，苏晚的声音冷静：“你终于决定反击了？

”“不是反击。”陆沉望着远处城市灯火，轻声说：“是清算。

”2沉默的退让深夜十一点，雪还在下。陆沉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晕笼罩着他苍白的脸。

电脑屏幕上，是市规划局官网公布的《城西旧改项目补偿细则》。他逐字逐句地读着，

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将“产权争议”“抵押冻结”“继承权顺位”等条款逐一标注。

桌上散落着打印纸：房产证复印件、***合同、拆迁评估报告。最上面，

压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十五岁的他，站在舅家门口，背着破旧的书包，眼神里带着怯懦。

那是父母葬礼后，他第一次被接到陆家。“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舅母探进头：“沉子，还不睡？你舅说，明天早点起来，跟振东去办手续。”“知道了，婶。

”陆沉应着，声音平静。门关上，他拿起照片，指尖轻轻抚过相纸边缘。记忆里，

舅父的呵斥、表哥的拳脚、厨房里偷剩饭的夜晚……一幕幕闪过。他将照片翻过来，

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等我有钱了，一定要买自己的房子。”那是他二十三岁，

省吃俭用攒下第一笔首付时写下的。他笑了，笑得很轻。然后打开抽屉，

取出一个黑色笔记本，扉页上写着“计划”两个字。第一页，

他写下：目标：让陆振东为四千元的羞辱，付出千万代价。原则：合法、隐蔽、致命。

第二天清晨，陆沉主动敲开陆振东的房门。“哥，我想好了。”他垂着眼，像只温顺的羔羊，

“房子过户的事，你安排吧。”陆振东正系领带，闻言咧嘴一笑：“早这么懂事不就好了？

”他拍了拍陆沉的肩，“放心，等房子到手，拆迁款下来，我分你十万，

够你再买个小单间了。”“谢谢哥。”陆沉低声说，手指绞着衣角，一副感激又怯懦的样子。

两人来到房产交易中心。陆振东熟门熟路地找了个“黄牛”，塞了两百块钱，插队拿到号。

等待时，陆振东接了个电话，是拆迁办的同事，

问他“那套市中心的老破小”能不能“操作一下”。“放心，产权马上就是我的了。

”陆振东得意地笑，“补偿款咱们三七分，你七我三！”陆沉坐在旁边，假装看手机，

实则将这段对话录了下来。轮到他们时，工作人员问：“房子过户，需要原房主本人签字，

还有***结清证明。您这房子还有八十多万***没还清吧？”陆振东一愣：“***？

那怎么办？”“要么先还贷，要么买家承接***。”工作人员解释。

陆振东脸沉下来：“我没那么多钱！陆沉，你先把***还了，过户后我给你钱！

”陆沉咬着唇，一副为难的样子：“哥，我……我手头只有两万块……”“废物！

”陆振东骂道，“这点钱都不存！算了，先回去，我找人想想办法！”走出大厅，

陆振东不耐烦地挥手：“你先回去，这事我来搞定！别耍花样！”“嗯。”陆沉点头，

转身走向公交站。等陆振东的车开远，他立刻拦了辆出租车，

报出一个地址：“临江路88号，星瀚律师事务所。”星瀚律所位于市中心高档写字楼。

陆沉在前台报了苏晚的名字，不多时，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裙的女人走出来。她约莫三十岁，

长发挽起，眼神锐利如刀。“陆沉？”她声音清冷，“跟我来。”会议室里，

苏晚将一份文件推给他：“我查了你那套房子的产权。2018年你***购房时，

舅舅和表哥都签了《共同还款声明》，虽然他们没实际出钱，

但法律上他们对这套房子有一定主张权。”陆沉皱眉：“所以陆振东才有底气？”“对。

”苏晚点头，“而且你表哥在拆迁办工作，如果他暗中操作，

把拆迁补偿协议直接签成他的名字，你很难举证。”“那如果……”陆沉抬眼，

“我先把房子抵押给第三方公司呢？”苏晚挑眉：“你倒是聪明。根据《民法典》，

抵押权优先于买卖权。只要抵押手续合法，陆振东就算拿到房产证，

也无法直接获得拆迁补偿款。”“我联系了一家**公司。”陆沉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

“他们同意以房产为抵押，借我两百万，年利率18%。”苏晚扫了一眼合同：“***？

陆沉，你疯了？”“不高。”陆沉摇头，“我查过，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

是陆振东的‘合伙人’。他们专门帮人做‘空壳抵押’，然后通过‘债务纠纷’侵吞房产。

”苏晚瞬间明白：“你是想……将计就计？”“对。”陆沉笑了，眼神里闪过一丝寒光，

“我假装需要钱还贷，找这家公司抵押房子。陆振东知道后，

一定会阻止——因为如果房子被抵押，他就没法‘合法’拿走了。到时候，

他要么暴露自己和***公司的关系，要么放弃房子。”“好计策。”苏晚赞许地点头，

“但还不够。我们需要更致命的证据。”她打开电脑，调出一份文件：“我查到，

陆振东去年经手的三个拆迁项目，都有‘虚报面积’的嫌疑。其中一户人家，

实际面积80平，补偿协议上写了120平，多出来的40平补偿款，进了他表弟的账户。

”“能查到转账记录吗？”“能。”苏晚说，“但需要纪委的调查权。

不过……”她看向陆沉，“如果你能把陆振东和***公司的交易记录拿到手，

再加上虚报面积的证据，足够让他进去吃牢饭了。”陆沉沉默片刻，问：“如果我举报，

拆迁补偿款会怎么处理？”“产权清晰的情况下，归你。”苏晚说，“但如果产权有争议，

可能会被冻结，直到官司结束。”“冻结……”陆沉喃喃自语，突然笑了，“好，就这么办。

”他拿起笔，在黑色笔记本上写下：第一步：假装配合过户，诱使陆振东暴露贪婪。

第二步：以抵押为饵，逼陆振东阻止交易，暴露其与非法机构的关联。

第三步：收集虚报面积证据，向纪委实名举报。最终目标：让房子成为‘烫手山芋’，

让陆振东为贪婪付出代价。写完，他抬头问苏晚：“如果我这么做，会不会……太狠了？

”苏晚看着他，想起十年前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在大学法律讲座上，

他提问的声音都在发抖，因为“从小被欺负惯了，不敢大声说话”。而现在，他的眼神里，

只有冰冷的决绝。“狠？”她轻笑一声，“比起他们对你做的，这不过是利息。”傍晚，

陆沉回到家。舅父坐在客厅看电视，见他回来，沉着脸问：“过户办得怎么样？”“没办成。

”陆沉说，“房子有***，得先还清。”“振东怎么说？”“他说……他想办法。

”陆沉垂下眼，“爸，那房子……是我爸妈留下的唯一东西了。如果……如果非要卖，

能不能……多给点钱？”舅父皱眉：“振东已经够仁义了！四千块是看在亲戚份上！

你别不知好歹！”陆沉肩膀垮下来，像被抽了脊梁：“……我知道了。”他转身进屋，

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闭上眼。窗外，雪又开始下了。他摸出手机，打开录音，

听着陆振东那句“我出四千块”，嘴角慢慢扬起。四千元的羞辱，他记下了。接下来，

该轮到他出牌了。3假意配合清晨六点，陆沉被一阵刺耳的手机**惊醒。

屏幕上跳动着“陆振东”的名字，像只烦人的苍蝇。“你死哪儿去了？还不起来办手续！

”电话那头，陆振东的吼声混着汽车喇叭声，“我在房产中心门口！十分钟内不到，

别怪我不客气！”陆沉***太阳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哥，我……我昨晚想了一夜，

那房子抵押给‘恒信’了，他们说能借我两百万还贷……”“什么？！

”陆振东的声音陡然拔高，“谁让你抵押的？！”“我……我需要钱啊。”陆沉怯怯地说，

“***还不上，银行要收房的。恒信的经理说，只要抵押手续办了，

钱三天内就能到账……”“放屁！”陆振东骂道，“哪家公司？地址发我！你别动，

我马上过来！”电话被粗暴挂断。陆沉看着手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打开微信，

给苏晚发了条消息：“鱼上钩了。”二十分钟后，陆振东的破捷达“嘎吱”一声停在楼下。

他冲上楼，一脚踹开陆沉的房门：“你说的‘恒信’，是不是这家？”他甩过来一张名片，

上面印着“恒信**公司”。“是……是啊。”陆沉捡起名片，声音发颤，“哥，

你怎么知道？”陆振东死死盯着他：“你跟谁签的合同？”“王经理……王建国。

”陆沉小声说，“他说他老板很有背景，连银行都怕他们……”“王建国你妈！

”陆振东一拳砸在墙上，“那是我表弟！陆沉，**耍我？！

”陆沉吓得往后缩：“我……我不知道……王经理说，只要抵押成功，房子就安全了……哥，

你别生气，我……我这就去取消抵押！”“取消？”陆振东狞笑，“签了字，还能取消？

陆沉，你是不是觉得我好糊弄？”“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你的公司啊！”陆沉眼圈红了，

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兔子，“哥，我错了！你帮帮我！我不想坐牢！”陆振东盯着他看了半晌，

忽然笑了：“行，我帮你。”他掏出手机，“你跟王建国说，抵押取消，房子过户给我。

不然……”他凑近陆沉耳边，低声道：“不然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陆沉浑身发抖，点头如捣蒜：“我……我打……”恒信公司位于城郊一栋破旧写字楼里。

王建国——那个满脸横肉的胖子——见到陆沉时，皮笑肉不笑：“陆先生，合同都签了，

想反悔？”陆沉***手，一脸惶恐：“王经理，我哥……我表哥陆振东说，

这抵押不行……您看……能不能……”“你哥？”王建国瞥了眼站在门口的陆振东，

瞬间明白过来，“哦——原来是一家人啊。”他拖长音调，“行啊，取消抵押可以，

但违约金得付。合同上写着呢，违约金是***额的20%，也就是四十万。”“四十万？！

”陆沉惊叫，“我哪儿有那么多钱！”“没钱？”王建国冷笑，“那不好意思，

房子我们收了。哦对了，根据合同，你还要付我们公司‘追偿费’，算下来，

你欠我们两百四十万。”他晃了晃手里的合同，“要不要我找法院申请强制执行？

”陆沉脸色煞白，转向陆振东：“哥……我……”陆振东一把推开他，对王建国说：“老表，

给个面子。这事儿我来处理，抵押取消，违约金我出。”王建国眯起眼：“东哥，你确定？

四十万可不是小数目。”“少废话！”陆振东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密码6个8。

钱你拿去，合同给我撕了！”王建国笑着收下卡：“得嘞！东哥办事，敞亮！

”他转身对秘书喊：“小张，把陆先生的抵押合同找出来，撕了！”陆沉站在一旁，

看着王建国桌上的录音笔——笔帽开着，红灯一闪一闪。他知道，苏晚的“证据”到手了。

从恒信公司出来，陆振东一脚踹在陆沉腿上：“滚！以后别让我看见你！”陆沉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