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染坐了下来，然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警惕着。 她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看着顾景川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和不解。 顾景川朝门外的侍者招了招手，侍者点头离去，不一会儿䧇璍端上了两份西冷牛排。 才吃过早饭的纪清染哪里吃的下，她只看了一眼，再次将视线放在顾景川身上。 他左脸颊还有些红，而下眼睑却微微泛着黑，像是一整夜都没有睡。 纪清染抿抿唇，从包里拿出纸笔，写上“你要说什么”后推到顾景川面前。 顾景川瞥了一眼，当做没看见一样无视了。 “尝尝。”他眉眼一弯，笑意布满整张脸。 纪清染又是蹙了下眉，印象中顾景川从未对她笑过，或许有，那也是嘲讽和冷笑。

她越发觉得自己太不了解他了。

纪清染摇了摇头，表示她不想吃。 顾景川嘴角的笑意一僵，但还是耐着性子拿起刀叉，将自己面前的牛排切成小块儿后和纪清染面前的交换。 这样的举动让纪清染微微一愣，他这是在干什么？ 她昨天才打了他一巴掌，以他的性子还有对她的厌恶，应该恨不得把她咬死吧？ 纪清染咬着下唇，快速地在纸上写“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走了”。 将字条推到顾景川面签后，她站起身，像是准备离开。 顾景川的笑容因为她的“不知好歹”差点变成了怒火，但他又想起昨晚反复思索的一晚。 他始终下不了手毁了那个贝壳风铃，就像他无法放弃纪清染一样。 从小到大，他霸道惯了，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他要就没有得不到的。 可纪清染是个例外，从前他不想要却不得不要，现在想要，却难以靠近。 顾景川看着纪清染，眼底的感情复杂到连他自己都理不清。 好像下意识已经认定纪清染是他的所有物了，为了她，他愿意和软些，甚至放下他本来的个性。 但是她似乎并不领情。 顾景川暗自深吸了口气，站起了身走向她：“纪清染。” 在纪清染微怔的神情中，他将她轻轻揽入怀，两手交叠在纪清染腰后。 “回到我身边。” 顾景川的声音落在纪清染耳畔，温柔的让她以为出现了幻听。 纪清染长睫颤抖了几下，心速因为这沈单的几个字开始情不自禁地加快。 他……是想和她和好？ “你和顾凌风的事我不会计较的。” 然而，顾景川下一句话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隔开了那戛然停止跳动的心脏。 纪清染淌着痛苦眼神中又满含嘲讽，她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顾景川，也许她从未离他近过。 顾景川以一个大度的君子的模样等待着纪清染的回答。 他势在必得的目光像是胶水一样黏在她的身上。 他给她想要的温柔，还有宽容大度，甚至是真正的顾夫人，她还有什么好拒绝的。 谁知纪清染缓缓伸出手，将环在她腰间的双臂掰开，后退了两步。 一双黑眸浸着点点泪花看着他，纪清染心头喉间都像是被这些时间都未说出去的话给堵了。 她很想问顾景川：你真的明白爱是什么吗？ 从他为了顾氏娶她，到和所谓的“救命恩人”郑琳纠缠不清，再到现在他可笑的“原谅”她的“不洁”…… 他真的爱她吗？ 第三十章 赌气 纪清染吸了吸酸涩的鼻子，低头在纸上写着，微颤的手让字迹都显得很是潦草。 ——顾景川，我不是你呼来喝去的宠物，我也不需要你的不计较。—— 将字条放在桌子上后，她转身就要走。 顾景川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睨了一眼字条上的字后，所有的克制都一下被那几个字给瓦解了。 为什么？他都已经放低身份了，她还要怎样？ 顾景川气恼地将纪清染的肩膀握住，将她扳过，语气再次回到从前那般凌厉冰冷：“你还想要什么？要钱要名利我都有，顾凌风根本不是顾家的人，你图他什么？” 纪清染噙着泪强忍着心中的气，恨不得再给他右脸一巴掌，心口又像有个重达千斤的铁球在翻滚。 她用力一挣，狠狠地推开禁锢她双肩的双手，带着几丝恨意的眼眸瞪了顾景川一眼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景川脸瞬时就阴沉了下来，他看着纪清染决绝离去的背影，再看了眼旁桌上那玫瑰还有那切好的牛排。 最后便是纪清染留下的字条，全部都好像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顾景川如墨的眸子中似是被一片乌云遮住，那握到骨节泛白的手恨恨地砸在圆桌上。 出了餐厅，纪清染睁着红通通的眼睛踉跄地走着。 可心里的悲戚就像是随着她的越渐混乱的步伐不断地扩大，最后将她整个人都淹没。 她终于忍不住，蹲在人行道上银杏树下哭了起来。 她捂着嘴，将哭声全部变成隐忍了多时的眼泪流了出去。 行人只是好奇地看了她几眼又匆匆离去，纪清染脸埋进手肘间，双肩颤抖着。 她曾幻想过，如果她再和顾景川相遇，离开了她两个月，他会不会想起她的好，哪怕是一点。 但她还是想多了，顾景川就是顾景川，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人轻易的改变…… 好一会儿，纪清染才扶着树站起身，失魂落魄地朝公寓走着。 她身后几十米处一辆不知停了多久的宾利车窗渐渐关上。 “总裁？”小李问，“回去还是？” “回公司。”顾景川语气平淡的让人难以听出他的喜怒。 顾氏，总裁办公室。 小李率先开了门，顾景川一边解着西装外套的扣子一边往里走。 外套被扔在一旁的沙发上，他坐到椅子上，阴翳地眼神扫了一遍桌上的东西，而后拉开一个抽屉，将一份文件拿了出来。 小李悄悄地看了眼，心中一惊，这不是纪清染签好的股份转让书吗？ “去告诉各个股东，三天后下午三点，临时股东大会。” 顾景川将文件放在桌上，又拿另一份文件。 小李被他突入起来的决定惊住了，但他也不敢多说，应了声后乖乖地去通知各个股东。 顾景川看着桌上的股份转让书，心底的怒意还有无法忽视的嫉妒让他做了这个决定。 既然纪清染选择了顾凌风，那么他就在所有股东面前宣布：他和她离婚了，而她将股份已经转让给了郑琳。 这样两人就算是彻底的了断了吧！ 顾景川心底一颤，眼睛都有些发酸，他咬咬牙，将那不愿和不舍通通咽下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深知。” 听到郑琳的声音，顾景川脸色更加难看。 “你不是想要顾氏的股份吗？我给你。” 第三十一章 情分 挂了电话已经有五分钟了，郑琳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睁着大眼，呆愣地攥着手机，顾景川刚刚说什么？不仅要当着顾氏股东们的面宣布纪清染已将股份转让给他，甚至还要和她结婚！？ 这消息沈直比她中了三千万彩票还要惊喜。 郑琳欣喜若狂，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欣喜之余也不由有些奇怪，之前无论是直说还是旁敲侧击，顾景川都不肯，这次怎么突然…… 不过她也懒得多想，恨不得三天的时间变成一天或者下一分钟。 另一边，刚走到公寓楼下的纪清染看见顾凌风从车上下来。 顾凌风一眼便看见了十几米外的她，只是笑意还没到达眼底，纪清染那红肿的双眼便刺痛了他的心。 “怎么了？”他走了过去，离近一看，她眼眶里还带着眼泪。 顾凌风心又是一揪，然而却有些吃味。 能让纪清染哭成这样的，除了顾景川那个混蛋还有谁。 纪清染也不想刻意隐藏情绪，只是无力地摇摇头，她真的被顾景川弄的身心俱疲。 顾凌风见她不愿意透露，也没有勉强，只道：“其他的事你不要理会，安心的等手术就好了。” 纪清染看着他，擦掉眼泪点点头。 两天后。 纪清染将洗好的碗一一摆好后松了口气，这两天倒是很平静，小李没有来，顾景川也没有来。 她眼眸暗了暗，可能他明白了吧，从此他们就这么断了。 想到这儿，她心头还是有些难受。 “叩叩叩——” 纪清染闻声，忙去开门，是已经穿戴好的顾凌风。 “收拾好了吗？”顾凌风笑问。 纪清染点了点头，转身去拿钥匙和围巾，今天她要去医院做检查。 今天是难得的日头，温暖却不刺眼的光线让纪清染感受到了难得的轻松。 因为医院不远，两人便步行，街上还是弥漫着鞭炮烟花的味道，树上还有路灯上的小红灯笼在阳光下像是山楂一样。 顾凌风转头看着纪清染，她的侧颜恬静温柔，就像她从前的声音一样。 恍惚间，他也回想起第一次在顾家看到被顾老太爷请去做客的纪清染。 她穿着校服，柔软的黑发编成一个侧鱼尾辫垂在胸前，白净的脸上挂着可爱的笑容。 一声“凌风哥哥”好像就一个套索彻底将他套牢了，让他沦陷了七八年。 顾凌风握了握拳，有种想将他隐藏多年的感情一并说出来。 “纪清染，我……” 没等他说下去，一辆车忽地停在他们身边。 车窗渐渐下去，顾景川那像是用刀刃在冰上雕刻出来的脸冷冷地看着他们。 纪清染眼眸一怔，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顾凌风皱起眉，他本就和顾景川不和，又因顾景川打断他而有些恼怒。 “有什么事？”他主动站到纪清染面前，将她挡在身后。 纪清染愣了一下，目光却放在顾景川身上，他又想干什么？ 顾景川笑了笑，满是讽意：“明天下午三点，顾氏召开临时股东大会，你们两个怎么说也和顾家有一星半点的关系，让你们去看看总归是情分。” 第铱驊三十二章 股东大会 顾景川的话让顾凌风和纪清染都有些疑惑，甚至觉得蹊跷。 他们顾氏股东大会，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这又算是什么情分？ 然而纪清染却想起了转让给郑琳的股份，难道顾景川明天要当着所有股东的面宣布股份转让的事吗？ 这一猜想让她更觉失望，顾景川对郑琳已经那样好了吗？ 顾景川余光看向纪清染，见她偏过头咬着唇，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心头越发疼，连带着表情都更加冷硬。 顾凌风也知道股份转让一事，但他并未表现的有多惊讶，反而一脸的严肃。 他看着顾景川，问：“你要把当着所有股东的宣布纪清染已经将股份转移了吗？” 顾景川神色一暗，并没有回答，但也是默认了。 顾凌风突然笑了，他用带着劝诫的语气道：“我劝你别那么做。” “不过一个顾家的寄生虫，有什么资格说这话。”顾景川冷笑。 纪清染眉头一拧，比起生气，她更多的是悲哀，顾景川真的变得越来越刻薄了。 然而顾凌风却并没有发怒，他双手插兜，回道：“好，我和纪清染都回去，希望你不要后悔。” 顾景川下颚动了动，阴桀的目光扫了一眼顾凌风，最后在纪清染身上停留了一会才关上车窗。 车子渐渐远去，纪清染看着顾凌风，眼里满是疑惑。 顾景川那样挑衅的话居然都没激怒他，他甚至一副要看好戏的表情。 顾凌风眼底划过一抹嘲讽，笑道：“他已经无可救药了，但是明天下午三点，我倒是很期待。” 纪清染更觉这两个名义上的兄弟一个比一个难懂。 等到了医院，经廖勇介绍的林育鑫医生在给纪清染做了检查以后摇了摇头。 “声带神经受损太过严重，我的建议还是不要手术，但是你们已经决定好了的话，医院方会做最大的努力。” 听了林医生的话，纪清染说不失望是假的，但是已经无可奈何，也只能听天由命。 顾凌风却坚持手术，他安慰道：“放心吧，你可是救了两条命的好人，上天不会那么不近人情的。” 纪清染闻言，苦笑了一下。 如果算上顾景川的话，应该是三条命，但是老天爷却还是将所有的苦难都给了她。 因为纪清染的情况比较复杂，手术暂时推迟。 直到次日，下午两点半。 纪清染和顾凌风下了车，还没来得及去感叹这少来却又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大厦，一个西装革履的四五十岁的男子让她眼眸一怔。 刘律师？他怎么来这儿了？ 纪清染诧异地看着站在门外的刘律师，三年前宣布完遗嘱后，刘律师就去了桐城，今天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儿？ 顾凌风走过去，同刘律师握了握手：“辛苦您跑一趟了。” 刘律师提着公文包，回道：“应该的，只是少爷他真的已经决定好了？” “股东大会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始了，他能没决定好吗？”顾凌风嗤笑一声后，朝纪清染招招手，“走吧，咱们进去。” 刘律师朝纪清染颔首后率先走了进去。 纪清染扯了扯顾凌风的衣袖，皱着眉满脸疑惑。 顾凌风见了，温声笑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