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茹是个急脾气,如钦走了没有一刻钟,就试探着问我:「繁星,那真的是你弟弟吗?你们长得也太不像了吧。」在李府四年,她一个声调的变化,我都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惜了,如钦的妻子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品行。...
这世上居然只留了我这样一个毫无用处的小丫头为她哭嚎,为她清明寒食祭扫。
而这个小丫头,堪堪过了两年人过的日子,老天爷就再一次轻易夺走了她拥有的那一点点东西。
直到我用夫人留下的那个金锭打点了捕快,给萧家满门收尸下葬的时候,我的二少爷才像大梦初醒一样,对着满墓园的坟山发出尖锐的嚎叫声。
然后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抱住夫人的墓碑无声落泪,我走近,听见的是一声声从低到高的「母亲」,仿佛一个初初学说话的幼童,吐字从模糊到清晰。
萧府几十条人命,到底是敲醒了这个一直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孩子。
我也终究是赌赢了,全了夫人一个小小的遗憾。
那一年我十岁,他九岁,小小的我要养一个小小的他。
所以我们远远离开了京城,这里会戳伤疤的东西太多了,这里两个小孩子要活下去也太难了。
临走的那一天,二少爷小声叫了我一句,他唤我:「阿姐。」
从此尽管山长水远,前路多艰,所幸,我又有了一个亲人
临风镇是个好地方,民风淳朴,物产丰饶,我凭着夫人和萧府学堂教的学问,顺利在一家绣庄做了账房先生的学徒。
工钱虽然不多,也够衣食着落了。
如钦不让我再叫他二少爷,但他毕竟是,所以我不愿意让他也出去做工。
我发现他偷偷在做酒楼跑堂的时候,他已经能熟络地在店门口张罗各路熟客进门,一点都没有在家一天都不言语的样子。
我伤心地第一次抽了他竹棍:「萧如钦,你爹是大昭最年轻的状元,你娘是京城闻名的闺秀,你怎么能、怎么敢去做跑堂这种迎来送往的营生!」
我没说的是,就连我,都不敢再耍街头那一套,深怕辜负夫人教了我这么多东西。
他只是任我打,一句也不辩解,末了才低低说了一句:「阿姐,我想读书,很贵。」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那自然是很贵的。
